【闲荆】灯
“哎，怎么不点灯呢？不觉着黑吗？”
滕梓荆摸着黑走过来，坐在范闲身边，“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院子里来，你闲的慌？”
范闲一怔，回头诧异地看着滕梓荆，一时说不出话来。滕梓荆将糖葫芦塞进范闲手里，又起身点了灯，蹲在范闲面前道：“给我儿子买的，捎带给你一根，怎么傻了？”
“不是，你不是死了吗？”
“你才死了呢！”滕梓荆一点也不掩饰嫌弃，白了范闲一眼：“我说你能不能想点好的，整天死啊死的，又蠢又傻怎么活到现在的。”
“我亲眼看见……我送棺材……”
“呦呵，你见着检察院收尸了？你打开棺材看了？你瞧见我下葬了？”滕梓荆歪了歪头：“都没有，还是说你不想给银子，盼着我死呢？”
范闲握紧滕梓荆的手，是温热的，面前的人也是鲜活的，他伸手使劲掐了自己一把，顶着滕梓荆看白痴的眼神傻笑，终于找到一丝真实感。
“程巨树被我杀了。”
“我知道，当街杀的。”
“没叫你儿子看见血腥。”
“那可得谢谢你。”
“林珙死了。”
“可怜了你的鸡腿姑娘。”
“长公主也走了。”
“范闲，这一路辛苦，很累吧。”
“累啊，但瞧见你就不累了。”
“所以说，你真的很蠢。”
范闲不说话了，他咬了一口糖葫芦，皱着眉抬头问：“我又不蛀牙，你怎么下药了？”
“哼～给我儿子的，大概拿差了。”
“你就不觉得歉疚吗？”
“哦那行，那对不起。”
“我觉得你特敷衍。”
范闲说着使劲抱住滕梓荆，山楂的酸一下子涌上鼻头，不禁落泪。这些对话太过熟悉，可明明已经许久不曾这般轻松。范闲收手掩面，一时百感交集。
滕梓荆拍了拍他的背，叹道：“我知你此程艰辛，特意来看看。”
“如今人见到了，也算得尚可安好，你且安心。”范闲应着，以目光将人仔仔细细描摹一般，不敢遗漏半分，生怕那日梦回忘了故人模样。
“灯呢，我先熄了。”
范闲脸上表情渐归平淡，望着一盏残灯，独坐中庭。
恰逢范思哲提灯路过，见到范闲，疑惑间驻足。
“大晚上不睡觉，看着灯又不点，你什么习惯？”
“没什么，就是……想起故人。”
同来何事不同归。
